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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三两两的流民就拖着残肢断臂、坐在那星光也照不见的巷子里,偶尔有东西从面前的水沟里飘过,夜色里隐约看着,像是秽物、像是死老鼠、也像是蜷成一团的烂肉。

一小队锦衣卫提着灯、挎着刀,走进巷子里的时候、像一团闯进夜色的萤火。他们一个个用袖子捂着口鼻,为首的百户看了看坐在污秽里的流民,对上他们呆滞浑浊的眼睛。那眼珠子被光照了才慢吞吞动一动,没有一星子活人气。

百户紧皱起眉头,满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。

他身边的小旗抬起腿,轰然一脚踹开了积善堂的大门。黑黢黢的积善堂里立刻亮起了灯,窗子上映出个慌张穿衣的肥胖剪影,窗纸后尖细的嗓子喊着:

“哪个泼皮杀才,平日给你们吃撑了,都敢大晚上来闹事了!”

门吱呀一声响,披着亵衣的男人挺着个雪白肚皮、举着棍子冲出来,才冲进灯光里,便像掐断了嗓子的鸭子一般僵住了。而后他睁大了眼睛、砰一声跪在地上,手里的棍子哐当砸下来。

锦衣卫小旗抬腿在他抖得筛糠似的肩头抻了一下,凉飕飕地笑:

“刘胖子,你如今谋了积善堂主事这么个肥差,不管管外面那起子臭肉也就罢了,倒连我们哥儿几个也翻脸不认了?”

大秋天夜里,刘胖子披着那么薄的衣裳,愣是吓出一头的汗。那满脸横肉的缝隙间硬是挤出些笑,苦巴巴地皱成一团:

“大爷们,小的瞎了眼,小的以为是外头的流民。爷爷们不要看他们死鱼一样动也不动,一个个都是坏茬,平日里没少欺负小的。”

那百户沉着脸、紧了紧袖甲不说话。小旗却笑了声,一脚踹在刘胖子脸边上,不耐地吼:

“行了,咱们哪有空管你那些坏心肠,就问你一句,你这积善堂里,有没有毁了容的流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