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十五的月亮一直过了半夜还是很大,只是要淡薄得多;好像从升起来,从暗红,到桔黄,到一种晶莹的亮白,鲜艳的色泽一点一点在褪去,像一块等待淬火的铁。
但世上没有一柄无瑕的剑,能像月亮一样的漠然。
山脚下的小城从节庆的热闹和忧伤之中好容易慢慢平复,简凤箨走在路上。他走得很慢,左右张望着陌生的房屋,对照手里陌生的地址。
陌生的街道,陌生的时间,陌生的月亮。仿佛他也是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一个陌生的人,去做一件陌生的事情。
右手鱼际一跳一跳的疼痛,好像要极力将他与这陌生撕扯开似的。
子正一刻,他终于找到了地方。这是街角一间倾颓的空屋。空得非常彻底,除了四面带缺口的土墙和一个屋顶,什么都没有,苇编的屋顶千疮百孔,漏下满地箭雨一样的月色。有人从身后搭上了他的肩膀。简凤箨没有回头。
“好久不见啊。”来人说。
☆、第 11 章
简凤箨尽量自然地转过身,杜□□了一步,仍旧是一身洗得辨不清颜色的灰衣服,抱着双臂好奇地打量他。
“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你。”杜三说。“这么……精神。”
简凤箨尽力不去注意身上华丽到可笑的衣饰。这当然不说明什么,渡剑台其实平时生活也很严厉清苦,外表也绝不应是一个武林人士的终极追求,要用这个偶然就证明他飞上枝头了,发达了,今非昔比了,显然很粗暴,也不切实际,但在这个大家各自疑团满腹,刚开始彼此试探的关头,杜三拿这个表面文章做切入点,简凤箨实无什么辩解的立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