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玲和肥婆又来找我的晦气。我不明白,全班这么多人,为什么她们非要盯着我不放。”
《泛白联盟实录》里曾经用大量的篇幅展示了近年有组织校园暴力的发展史,罗列出一堆触目惊心的数据,不过作者从头到尾也没说清楚何谓“暴力社团”,何谓“不良少年”。目前的趋势是,越来越多人在踏入社会后便自动洗白,暴力往事仿佛只是一点增添酒局余味的谈资。
我继续沉默,把讲话的机会都留给她。
“我已经解释过,我的名牌都是a货,她们喜欢尽可以随便拿去,可她们根本不想听解释。被这样的女人动手动脚,真让人恶心到想吐!”
明知会招惹是非还穿成这样?我忍着没说,倒是想起看过的一系列地下电影,每集的情节都是衣着时尚暴露的女郎在c国边境被扣下“单独审查”,搜查到毒品后都会被安插上一个罪名,然后才是影片的主体部分,十八般刑具和毫无人性的玩弄。我苦笑着思考她们穿成那样去贩毒的理由。电影编剧经常会走进死胡同,如此逻辑不通的成品简直就是拿着职业生涯做成的鞋底啪啪打脸。
许多报名参加这种流动式课程的学生都并非自愿而来,他们通过正规教育可能无法毕业,甚至已经退学或被开除,只有这样能换取一次参加统一考试拿到文凭的机会。这种学生里鱼龙混杂的程度可想而知。
“贱人,贱人!”她似乎在无意识地咒骂。我咳嗽了一声。
“啊,不好意思。我不应该这样。你知道吗,那个d一直缠着我不放,这让我如何能够安心学习?”
d是她的授课老师,豆芽菜一样的小白脸,我见过一两次,月光下脸色阴晴不定,笑得阴森奸邪,总是被一帮苍蝇般的女生嗡嗡包围。
“他一直提那些不三不四的要求,可耻!就是他,我知道就是他,阿玲和肥婆那帮人就是他的传声筒!怎么说,我也曾经是希里希亚的公主,今天虽然落难至此,也不该受此羞辱。”
我扭过头去,她侧坐着仰脸望天,头发遮住了大半边面孔,让我想起《萤火虫》里那个每夜努力给将死的弟弟编造美丽故事的女孩。
我继续沉默骑行。几乎每次,我都要忍受她荒诞不经的诉说,忍受着她从仙界龙女到外星王妃再到古国公主的转变。我不知道她的故事会不会有无法维系的一天,但我会一直做一个聆听者。
在这个疯人院一样的世界里,我没法确定谁是病人。
听老白讲话的一大好处是完全不用“捧哏”,她在现实世界中活得束手束脚,在虚构的世界里反倒如鱼得水。
“西里西亚的原野多美啊,月光下纵马飞驰、白面朱唇,香气弥漫的木棺,小村中的美味……再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,那些绝美的滋味几乎已经忘光了!都是他,是她们,这群戴着红死魔面具的恶魔,在那个墓石一样的城堡中逼近我的灵魂离开不死的、青春的身体……”
不必回头,我可以想象她的“赫眼”正闪烁着虚幻的银白色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