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二人,其实住一间也不碍事。”回到房中,漠城和元怿相对而坐。
“毕竟在外人眼里,我们身份有别,我不愿意让别人在背后说她些不好的。”
漠城没再多说,就安静坐在那里。元怿亦不多问,只陪着他一同喝茶。
“师父,这一趟还得请……”“怿儿,你同月姑娘……”
半晌,师徒二人同时开口,又同时停住。元怿预感到漠城可能的问题,她顿了下,继续道:“师父,这趟还得需要您来走,震威镖局少东家侯伯川与我是故交,我们亦达成共识,这一趟我会请下镖局的过所和通路,你带人分几次将这些东西运到几处地方。”她白日就想过,若一趟全运回并州一是不现实,再者有风险。不若以走镖名义分次运往几处,陶依的粮铺钱庄三娘的客栈还有一部分可直接运到雍州里,走镖的物品只要有正规镖局的通路书,不到国丧大战亦或者朝廷下令戒严时期是不用开箱盘查的,这样一来便将风险降到最低。退一步讲若并州有失,她也好有其它保险退路。
“好。”漠城也觉此法可行,“回去之后我便着手去办。”
元怿为漠城倒上茶,“辛苦您了,师父。”
“这算什么辛苦。”漠城不在意这些,他这一生痴迷剑道,对旁的都不甚在意,若不是当年一场乌龙,恐怕这一世都将与剑相伴。漠城至今未娶,无儿无女,元怿对他来说亦徒亦子,更何况,她还是她的女儿。漠城从不在意俗世之论,更不愿寻世俗伦法,但今日事涉元怿,他不能不提管。
“怿儿,你同那月姑娘,她知晓你的身份吧?”阮舒月跟着元怿这么久,密谋造反的事都参与了,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身份。元怿知道漠城问的是什么,她点了点头,漠城果然露出疑惑之色,就听他继续道:“可我见她对你,似乎超乎寻常的好。”漠城没说的是,元怿对阮舒月也有些特别,他愿帮助元怿复仇,但未来之事不可不想。“怿儿,你想过若起事成了,未来将如何?”
先皇诸子,仅剩郎延拓一脉尚有男丁,若她成功,似乎除了从旁氏宗亲里过继一个孩儿外再无其他路选。
“师父,您怎么想?”
“如果来日可成事,你便要戴着面具将自己困在那一辈子。而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,你需要一个女人陪你一起禁锢在那里。”话说的直白,元怿垂下眼,她师父说的没错,从这来看,阮舒月就是最好的人选。她喜欢自己,全心全意地待自己好,相比于阮舒月对自己,她才是最需要对方的那个人。这些元怿不是没有想过,但是每次对上她的眼睛,阮舒月看她时目光里的喜欢透着干净澄澈的纯粹,她没办法利用这样的纯粹,这样的阮舒月。在元怿心中,若这世上还有为数不多的美好尚存,那这美好里,一定有阮舒月的存在。所以,她一直都在躲着她。元怿摸上自己的唇角,那里有她方才留下的印记。
漠城本想等元怿的话,却见她只出神发呆,继而上手摸起自己的脸来。元怿以前从未和自己说话时有过这样的情况,漠城不知她怎么了,只能继续道:“但是怿儿,为师希望你顺从本心,无忧无挂,我知你志不在方寸牢笼,那天下也不一定要成为你的负担。”这话漠城不是第一次说,他还说,她的娘亲一定也是这样希望的。
“师父,我的身份之秘,当年我娘敢只说与您知晓,您必然是她极信任的人。”元怿其实一早就有过想法,但漠城对她向来很好,对母亲亦客气尊重,和父亲又是知交的朋友,她虽疑惑但并未深思。
漠城闻言一怔,元怿喝了口茶,她垂着眼,漠城看不清她的表情,只听她慢慢开口:“我自幼入宗学,听论道、习兵法、学国策,师父,我可能没有你想的那般超脱,我对这个国家,亦有我自己的期许和心愿。”
漠城深深望着她,半晌终点了点头,“我明白了。”
漠城离开之前,还是问出:“你打算怎么对月姑娘?”
“她……”当被无法搪塞的人,追问到绝境时,心里的答案便已明了清楚。元怿开口时,自己亦被心中的想法惊讶。她想,给她想要的一切。“我不会把她囚困在方寸之间,我会给她自由,还有,她想要的。”
作者有话说:
甜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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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章 归家
圣平五年, 冬。
罗颉于木托耶的这场王位争夺交锋中节节败退,眼看回天无力,他只能带领手下部族将士越近黎朝边关, 不少兵士趁机抢掠附近村民, 北地暴雪,冬粮难足,关末二州出兵又不及, 等到朝廷知晓时, 已然有大批流民北上。京都城守卫森严,他们自然是进不去, 故而这京都屏障雍州关便成了万千流民的埋骨地。
雍州近郊马场后有一为守场人建的木屋, 木屋虽木垒层合严实,但毕竟深冬,一起风雪还是冻得人骨缝发寒。
“爹, 您怎穿的这样少?”此时屋中床上躺着的女子咳嗽几声,挣扎要起来将身上的羊皮袄披给面前的老人。
“你别动弹,再受了风!”老人连忙将她按下, 取过旁边的汤碗,“刚熬好的药, 快喝了吧。”老人双手颤抖,药入口中, 床上女子便红了眼。“爹,女儿不孝, 不能给您养老, 还拖累了您。”
“唉!别这么说孩子, 都是命。比起城外饿死的流民, 咱们父女有屋住有饭吃, 已算极好了。”
女子闭上眼睛,泪顺着眼眶滑落,她从未后悔所做的一切,唯独对不起爹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