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手忙脚乱地出去将灶上的火灭了,药汤盛出来,心只是砰砰地跳。进了屋子,她将灯调亮了些,试着叫道:“安顺?”
杨安顺并不说话,手在床边摸了摸,忽然又抓住了她的手,她怔住了,手便往回缩,他没什么力气,很轻易地就挣开了。
杨安顺的眼泪流了一脸:“你保佑他快回来吧,他们早点成亲,我就放心了,不然我……”
卢玉贞听了这话,往后退了一步,又退一步,直退到门槛上,她坐下发了怔。
夜深了,外面漆黑如墨,一片冷清,冷清得她也想发抖。她这才觉出来,今天的奔波将最后一丝力气也使尽了,头靠在门框上,她整个人只想顺着滑下去。她闭上眼睛,杨安顺那个“不然”总往她脑子里钻,这几日她总是控制着不肯乱想,可身体虽然疲乏极了,脑中却还是歇斯底里不肯停歇。不然呢?要是大人真回不来了呢?万一那把火……还有,听说城里调兵去了,万一他说错了话,办错了事,宫里的主子们一向都很无情的,皇后都是说废就废,对他能网开一面吗?
她越想越恐惧,强打精神安慰自己,这也不是头一遭了。忽然又想起他说:“我不会一直赢”,更是无尽的后怕。她把头埋在膝盖上,只觉得浑身透着汗的酸臭味。她又呆呆地望着床上的杨安顺,师父也不在,只剩她一个人了。万一她的判断是错的,安顺会死吗?他才十六岁……
她摇了摇头,强行驱散了杂念,心里默念道,“挺过去,过了今天就是明天,会好起来的。”
她站来走到床前,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来,一勺一勺喂着杨安顺喝药。喂药过程很顺利,他安静地又倒了下去。
卢玉贞吸了几口气,只觉得浑身酸痛,再也提不起精神。她思来想去,还是提灯去了药房,见只剩了三根人参,犹豫了一下,取了一根品相最好的,切碎了煮熟一点点吃下去,又将参汤留着。
她想了想,觉得杨安顺这里不能离人,又去楼上将平日读的医书都抱下来,挑着灯一页一页地翻过去。
长夜漫漫,她读得眼睛都花了,又不时起身瞧瞧杨安顺。到了后半夜,忽然他头上开始冒了汗,热也退了下去。她略微放了心,又给他喂参汤。
杨安顺醒了过来的时候,天正是微微亮。晨光中,卢玉贞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打瞌睡。他迷糊中掀开被子,脸就涨的通红,连忙伸手去拿床边的里衣。
他忽然想到了什么,直直地坐了起来,卢玉贞被他惊醒了,叫道:“怎么了?”
他摇摇头:“没有什么。”又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卢大夫,你昨天捡到什么东西没有?”
她愣了一下神,“没有啊。”
杨安顺叹道:“我还以为活不成了呢。卢大夫,你又救了我一回。”
她见他的声音虽然有点哑,语调已经正常了,险些以为昨晚就是一场梦。见他要穿衣服,微笑道:“我先出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