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行舟并不给他犹豫的机会,按着肩膀将他转了个身,伸手替他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门。

吱呀——

门内一片昏暗,但依稀可见有个人坐在窗边。

蒋行舟轻轻地推了推阮阳的背,阮阳便一个大步迈了进去,蒋行舟紧随其后,门在二人身后沉沉关上。

“谁?”那道苍老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,恍若一座百年的铜缶。

阮阳喉头滚了滚,看了看蒋行舟,蒋行舟默默点了下头,他又转过去,看着黑暗中的那个背影,有些生疏地唤了声:“……父王。”

第43章 遗诏(1)

这声音,这场景,稷王立马认出了这人是自己的亲儿子,但他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。

他是一个将近六旬的人,牢狱之灾使他形销骨立,又有毒在身,面上是和阮阳之前一样的惨白,但精神还算不错,衣冠俱整,坐着的时候和阮阳一样,腰身挺得笔直,丝毫不显佝偻。

他看向阮阳,视线未过多停留,又转向蒋行舟:“阁下是何人?”

蒋行舟答:“晚辈姓蒋名行舟,奉职大理寺少卿。”

除却蒋行舟外,面前的一切都和阮阳的记忆中没什么两样。

上辈子,稷王也是坐在那里,烛火也是那么昏暗。

阮阳两指一横,一道风刃扫过去,削掉了一毫蜡,白色的烛芯裸|露而出,亮了不少。

“你的武功大有精进。”话是对阮阳说的,可稷王并没有看向阮阳。

阮阳生硬地回了句:“嗯,多谢。”

稷王又道:“你不该来这里的。”

“……那我该去哪?”阮阳面色古怪。

“去哪都行,但你不该回京,不该来见我。”

阮阳嘴唇动了动,跟着稷王的语速一起说出了下句:“阮阳,你活好自己就行。”

两道声音,一老一少,就这么交叠在一起,稷王有些惊讶,挑了挑眉。

阮阳靠近蒋行舟的耳边道:“他上辈子就这么跟我说的。”

蒋行舟无声一笑。

他们父子久未见面,应当有不少话要说,蒋行舟便识趣地走到一旁,兀自坐了,提起桌上的茶壶,翻开一个茶杯注满八分,默默喝了起来。

但父子两位都不是乐于叙谈的人,阮阳一时无言,稷王倒是有话想说却不开口,蒋行舟无奈落杯,提醒道:“今日前来,是因为——”

话尾留了个空隙,是留给阮阳的。

阮阳接着道:“——是因为我娘,她还没死。”

“你娘……”稷王起先还以为是王妃,面上戚色未消,陡然转为震惊,“你娘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