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老五低下头不讲话了。

陆之川等了两分钟，站起来正要发火，范老五开口了，他没有抬起头，一边抽烟一边用低沉得声音讲自己的事情：

“大概八年前，那天好像是春分，我在我家老屋后面犁地。”

陆之川又坐了下去。

“当时我们家很穷，我爸死得早，而且为了给他看病，我们家欠了很多钱。我母亲脾气不好，左邻右里都不喜欢我们。”

“我没读过什么书，连犁地也不怎么会，因为我爸也不会。我爸是个读书人。”

“当时我犁地犁得很不好，我妈就在旁边骂我。骂完，她连看都不愿意看我，自己回家了。”

“我很难堪，但是没办法，我也不会骂人，因为我爸没教过我。而且就算我骂人，我也不能骂我妈。”

“但是我实在太生气了，憋不住，于是偷偷地说，为什么死得不是你呢？”

“这时候我听到一声响，我的犁下好像磕到什么东西。我赶紧去查看，就从犁下挖出一个铁盒子。”

“我还没打开看，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。”

“我抬起头，看到田埂上站着一个女人，看不清楚脸，个子不高，很瘦，可以被风吹走的那种瘦。”

“她问，范老五，你想发财吗？”

“我怎么会不想发财呢？我日日夜夜都想发财，虽然我爸教我不要喜欢钱，但是如果我们家有钱，他就不会死那么早，我妈的脾气也不会变那么坏。所以我不听我爸的话，我想发财。”

“于是我说，我想。”

“女人说，那就好，发财。”

“然后她拿出一个铁盒子，跟我手上拿的铁盒子一模一样，说，你那里一个盒子，我这里一个盒子，这两个盒子是一对，必须在一起的，要么都在我这里，要么都在你那里，是你给我呢？还是我给你呢？”

“我问，盒子里是什么？”

“她说，是钱，是好多好多钱。”

“于是我说，那你给我。”

“女人就说，我把盒子给你可以，但是我得问你要一件东西。”

“我当时穷得什么都没有了，哪里还有什么东西给人呢，于是我说，可以。”

“女人哈哈大笑，说，那行，过几年我来找你拿。说完，她把盒子放下，就走了。”

“我把两个盒子拿回家，打开一看，一个盒子里都是银元，一个盒子里是一幅画。”

“我很生气，觉得这个女人在骗人，这怎么是钱呢？”

“第二天，有一个打扮得跟账房先生似的人到我家找我，问我是不是有一箱银元和一幅画。”

“我说，是的。”

“账房先生说，那我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