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澍最后也没能把握住保研的机会。大三大四两年他和黎曼几乎形影不离,他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,一个黎曼是不可撼动的天才,他会输错不在他自己,而在黎曼的答案。

饮鸩止渴式的自我安慰。

日子就在极度煎熬和自欺欺人里一天天过去。陈澍的失常越来越明显,即使是最得心应手的考试,他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粗心错漏丢掉不该丢的分数。

连曾对他给予厚望的教授都失望地告诉他:“如果下次考试还是这样,你会失去保研的资格。”

陈澍垂头走出数学系办公楼,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他的名字。在漫天的余晖下,黎曼站在两栋办公楼楔形的阴影里等他。

陈澍去了国外。又是那副旧友攀附,亲人欢腾的场面,乡里乡亲为他凑够了路费学费,风风光光送他人生第一次坐上飞机。但只有陈澍自己知道,他是落荒而逃了,因为无法继续在那个有黎曼的校园里呆下去。

他有解不开的心结,名为黎曼,名为嫉妒。

再归国时,这片校舍的高层已经改为教职工宿舍。原本的四人间改为两人间,空间宽敞了两倍不止。低层还住着一些毕业班的学生,大都已经定了留校。

陈澍托关系找了个教务处底层的职位,离晋升遥遥无期。他个性争强好胜,本来在体制内也许并没有太大的野心,只可惜与他同一年大学入学、晚一年硕士毕业的好友黎曼竟以二十五的年纪破格提升到副高职称。

在异国他乡,新的环境里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再度崩塌。他的噩梦重新开始了。

黎曼听说他回国,到院里疏通关系,让他得以挤进紧缺的宿舍分配名单中,两人重新做回朝夕相对的好室友。

陈澍搬迁当晚,两人通宵促膝把酒。和本科那年的春节一样,黎曼又成了先喝倒的那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