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澍推推他的脑袋,无奈地摇摇头:“你还是那么不能喝。”
他架起已开始发出轻轻鼾声的黎曼。他也已有些醺然,要一个醉汉把另一个醉汉搬到上铺显然不可能。陈澍只好把黎曼放在自己的床铺上,往里推了推。
鼾声渐渐止息,换作呼吸声,均匀悠长。
陈澍睁着眼睛,看向窗外天空一点点亮起。
即使在海外,他竟也时时自虐般地想起黎曼。没有一位本科时说说笑笑的室友能像黎曼那样令陈澍牵肠挂肚,像最亲的挚友。他又拒绝听见黎曼的任何消息,拒绝读到他署名的任何文献,像一个不可说的禁忌。
是敌是友,亦敌亦友。他对黎曼的感情便如夜将尽未尽时分的晓雾一样晦明难辨。
“如果没有遇过你,没有与你交心做朋友该多好。”
黎曼于他是一秒的朋友。转瞬即陌路。
他于黎曼,却是一生挚友。
为了拿到黎曼手里一篇至关重要的学术成果,陈澍亲自炮制了足以置黎曼于死地的事故。事故预定时间临近,他手心冒汗,一接到黎曼出事的消息便立刻动身赶往黎曼的办公室,却扑了个空。
那份手稿在黎曼的女友手里。
陈澍火急火燎赶到医院,一路上种种说辞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,最后,当他看着病床上面容死灰的黎曼和他哭肿了双眼的女友时,竟只能说出一句:“……他没事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