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第一次在鸿聚轩碰见薛翦的时候,可不就是这番情景。
李聿低声笑了两下,打趣的眼神盯着薛翦半晌,话却是对楚善说的:“她的记性怕是还没我家嬷嬷的好,你同她计较什么劲。”
薛翦听这厮又开始莫名其妙地骂她了,咬着后槽牙冲他颔了颔首,继而头也不回地孤身往门扉处走,门外下人察觉动静,十分敏锐地由外推开了门,躬身立在一旁。
薛翦都走了,苏缘哪有留下来的道理?自是脚底抹油一溜烟儿地往外追。
“你等等我!”
碎落的脚步声在门外逐渐消弱,最终归回静切。
二楼的走道皆由红缎长铺,直至尽处,悬在柱下的玫瑰佳烛打着旋儿摇曳生姿,依稀还恍着几断幽媚绵长的声音。
薛翦闻声拧了拧眉,走到了长梯处准备沿其而下,余光却蓦地瞥了眼逐渐黯淡的廊道尽头,顿了足。
那份自小便比旁人多长的一块好奇心驱使着她向前迈,身形坦然无惧,眉峰倒是轻轻蹙起。
尽头雅间内,门闩由里扣上,滢着朦胧雾白的雕花木几旁正端坐着一个面容沉肃削瘦的中年男子,一袭墨色长衫披在身上似可以清晰地看见衣下隆起的肩骨。
炉子里点着一缕寒香,婉转升起。
对面跪坐着一个肤色黝黑的男人,眼下刀痕渐显渐褪,生满厚茧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斟了一杯茶,恭敬地呈了过去,眉眼低顺又匿着痞态,“您所托之事,小人已经办妥,您看?”
墨袍男子只略略接过,不着痕迹地放置一旁,目色平淡冷清地望着窗外弯月,“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吧?”
话罢,屋内默了许久。
男人面色犹豫,迟疑了良晌才吭声:“这您放心,那日虽说出了点小插曲,但我的弟兄们即刻便将人转移了,出不了甚么岔子。”
话尾像是顺了几许心虚,复又添声:“您放心。”
墨袍男子将投放在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,静静地落在对面之人身上,神色叫人看不出波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