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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清黛,只见她一脸认真,全神贯注,听得无比专心,却又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。

朱若兰微微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,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,俯视着夏宝芝:“可你也知道,烁哥儿身为侯门子弟,家世非比寻常,他若要与你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子生死相依、长相厮守,就必须放弃一些原本属于他的东西。”

要放弃什么,她没有明说,也不必明说。

“烁哥儿跑出去的这段日子里,一直都是靠着夏姑娘你从家里拿钱拿米,才能撑下去吧?对着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会、什么也不是的公子哥儿,你可想过你们将来要过的是怎样的日子?”

趁她低头用茶,她身侧的大丫鬟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,“夏姑娘怎会去想这些?要知道他们夏家可是一早就算好了要赖上咱们侯府,想要山鸡变凤凰!说什么痴心真心,还不都是为了这泼天的富贵、享不尽的荣华!”

“奴家没有!奴家没有算计!奴家恋慕烁郎,为的从来都只是他这个人,即便他不是侯门公子,即便要跟着他吃梗咽菜、颠沛流离,奴家也绝无半句怨言!”

夏宝芝哭得抖了起来,哭着哭着,她又立刻转头朝江氏的方向拼了命地磕头痛哭,“六太太,您是烁郎的生母,当年您与烁郎的父亲孟岚大人是何等的情深意切、不可转移,在咱们京城也曾是一时佳话!奴家以为,您应该是最能明白我们的人了,求求您,就成全了我们吧!”

“你!就你也配!”江氏最恨的就是有人在拿她从前那些不光彩的事出来说嘴,更何况这夏家的死丫头明里暗里分明是在要挟逼迫自己,她气得险些就要一巴掌招呼过去。

薛妈妈忙不露声色地走到她身边,轻轻摁住了她的手,她自觉在这种事上自己这个开过先例的最是理亏,便也顺着这个台阶,暂且忍下了这口气。

“八千两。”朱若兰这时轻轻巧巧地放下了手里描金贴花的茶盏,简单直接地加大了筹码,“再给你寻一户不错的人家,保你后半生安稳无虞,如何?”

夏宝芝惶惶抬头,仰望着坐在比她高出两个台阶的位置上的朱若兰。

她织金绣锦的裙下是一双用云锦做的绣鞋,鞋尖缀着圆润亮泽的珍珠,光是这一双家常穿的鞋子,便抵了她全身上下所有穿戴,更别说她腕上的玉镯、头上的金钗了。

她和她之间,一个在天,一个在地,中间就像是隔了千万级台阶,是她穷其一生都无法毗邻的高度。

她咬牙沉默着,心却一点一点地坚定下来。

清黛听见前厅上这时忽然没了声响,不自禁地站了起来,偷偷走到门边,躲在竹帘后边,默然观察着厅上的人。

却在下一刻,就看到那夏宝芝不知哪来的勇气,冷不丁从袖中掏出一把银闪闪的小剪子,没有半分犹豫地朝着自己的心口扎了下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