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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君湲知道他是听进去了,还是低头在他耳边叮嘱,“这个女人在马球场害过夫人,你把她给我盯紧了,再搞出什么幺蛾子,唯你是问。”

秋夜的风把竹帘扯得簌簌作响,刘池目光一怔,应诺退下。

那一剂药终究起了效用,夜半偃息后,晏昆仑醒转了几次,但都不大明朗,后半夜身体隐隐发热,老伤医一刻不歇地替他降温,勉力维持生命的迹象。

晏昆仑的垂危,好似一只漏水的桶吊着,把水流完只是时间上的问题。赵君湲要他活着,明显是不可能的结果。

久坐之后,背脊腰椎处微微沉痛,捏着的手时合拢,时松开,反反复复,关节处发红,他心口紧着的气坠得胸腔发肿。

晏昆仑虚张着眼皮,望进眼里的,是他攥得死紧的手。

记得当年,他,赵君湲,伯执同窗,那些岁月犹如翻书,而他这本书先翻到了末页,往后是个什么世道光景,都只和他二人有缘了。

他真正地清醒,眼珠反而蒙着浑浊的灰,看人便也是一团模糊的灰影,因此看了好久,张口说话,喉咙里滚出的一片嗡嗡的震颤声。

“你有什么话,慢慢说。”赵君湲俯身斜着头,耳朵落在他唇边。

“遗诏”

他声音含糊,这两个字吐得艰难,在清泠泠的竹屋摇摇颤颤。

“内谏言。”接着说出的下半句,几乎耗尽他全部精力。

内谏言是章冉,大梁建国至今,只为她设立过,在她犯颜下狱后,先帝废除此阶,再未复设。因此,内谏言也成为章冉的代名词。

赵君湲面皮有如针刺,抬目望了眼竹帘那头,看似寂静无声,四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和耳朵。

他问:“往哪个方向去?”

晏昆仑不言。他不说,他也能猜到章冉的路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