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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受苦了。”

说罢,就跨出了门。

段宁心头一涩,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他的阿姐,却只见到她洗白了边的裙尾消失在转角。

他分明看到,阿姐眼眶发红,像是哭了。

段缨在想什么,他清楚的很。

当初家道中落,段家两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孩子压根受不了这样的苦,饶是在这里过了这么多年,仍未习惯,尤其是他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阿姐,十几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,哪是这么容易能改掉的?

父亲仍在这里时,从未叫他姐弟二人做过什么活,可他却走得毫不留念,待段家有了重振的机会时,撇下了穷乡僻壤的三口人,独自回了京,再也不回来。

那日母亲倚在窗边的灰败表情,与阿姐转过头去擦拭泪水的景象,始终无法从他的记忆里抹去。

从此以后,段宁便成了家中的顶梁柱,独自一人挑起了这个重担。

他是下定了决心,不要他的母亲和阿姐再吃一点苦。

代姐嫁人也是如此。

阿姐嫁过去,便是嫁过去,她没那样深的心思,也没那么大的胆子。段府的女儿性子都温柔,既无深谋远虑,也不愿耍心思。

段宁却不同,他与段家的男子,尤其与他父亲像极了,他波澜不惊的表面下藏着的是山洪爆发般的欲念,他不仅有野心,更有从泥地里向上爬的毅力。

运筹帷幄,他是位合格的猎人,伺机而动。

他起初只是代姐嫁给十里八乡出名的纨绔,好叫她不用受别人家的罪,吃别人家的苦,可心思缜密的他并未错过聘书上任何一字一句,寻着蛛丝马迹,他步步为营,私自做好了一切准备。

可一切的一切,在阿姐对他说“受苦了”时全部破防,他的胸口像被石头击碎了一样痛得剧烈,他的目光再次回到这间他住了几年的屋里,只觉得浑身无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