厅堂一片安静,安老爷向来对妻子言听计从,此时就装作瞧不见。安朔听不到陆馥的声音,轻声唤道:“馥儿?”

安夫人抬眼,目光像刀子般看向陆馥,陆馥俯首帖耳不敢应答。

刚刚安朔就猜测母亲会为难陆馥,此时更加确定。推开扶着他的小厮,安朔顺势也在馥儿身侧跪下,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。

“朔儿!”安朔跪得突然,自然没有婆子递上蒲团。看到宝贝儿子跪在冰冷的地上,安夫人心如刀割,“唰”地一把夺过茶盏,满脸不爽快。陆馥低眉顺眼,袖中的手紧紧拽住,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。

恒城结亲的规矩是第三日夫君陪娘子归宁,只是安朔的身子差到出不了院子,只有陆馥一人依着规矩回了南烟斋。陆馜早就等在了门口,一看到陆馥下马车就拉着她进屋左看右瞧,生怕她少了胳膊掉块肉。陆曼笙坐在一旁饮茶笑看。

陆馥将安府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,本就因为安少爷没有陪同而来有怨气的陆馜,听说安朔从小失明,气得从凳子上跳起来道:“什么?!瞎子!”

闻言陆曼笙也有些诧异,陆馥低垂着头没接话。

陆馜气得把茶盏撞得叮当响:“都是你心软,药罐子也就罢了,竟还是个瞎子!这样日子如何过啊,你赶紧去求一纸休书回来吧。”

陆曼笙一边心疼地看着茶盏,暗自思忖以后定要陆馜离这些茶盏都远一些,一边劝慰道:“馜儿你好生紧张,馥儿还未说什么。”

陆馜脸气得通红,指着陆馥骂道:“她就是这般软性子,任由人欺负!若是我定骂得安家的人找不到北!”

陆馥知道陆馜是担心自己,便去拉她的手:“我知道你不过是气我软弱好欺罢了,不是真的厌烦我。可是你想,夫人至多不过嘴上刺我两句,又能掉几两肉不成?我全当听不见,没往心里去。倘若我回嘴,就算争赢了又能如何?又能占了什么好处?”

陆馜别过头不想再理睬她:“你别讲你那些大道理,我就是气不过。”

陆曼笙怕陆馥难堪,打圆场道:“安家哪敢求娶你这样的混世魔王呀。”

南烟斋的香气让陆馥感到松懈,她喃喃道:“好像……也未有你们想的那样糟。安少爷很顾及我,安家人虽不喜欢我,但也没有为难我。”

陆曼笙见天色已晚,宽慰她道:“听你这样说,安夫人不是好相与的,但安少爷的品性脾气都还不错。你若是在安家过得不好想走的话,随时可以离开。”

其实陆馜也是善解人意的性子,早就将道理听进去了,只是看着陆馥落不下这个脸。陆馥知道陆馜心疼自己,心生暖意道:“我什么都好,你不必担心我。若我真的有什么闪失,还有你和姑娘给我撑腰,你们还会让我吃亏不成?”

陆曼笙将陆馥送到门口,陆馥要上马车之时,陆曼笙突然出声叫住她:“若这门亲事你悔了,不要瞒着,要与我说。拿回你的东西就可以走,谁也拦不住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