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作平自村东回家,面色铁青,身子发颤,吓得小川母亲直问他怎么了。
他摇头甚么也没说,只喝了口冷茶水,长叹了口气,让小川母亲叫醒了还睡得囫囵的小川,温声道,“小川乖,可以帮爹爹送些东西吗?”
小川揉着眼,声音奶里奶气,“爹爹,送甚么?”
陈作平自桌上提过一竹篮子,上搭着靛青的布匹,倒不知是什么,小川接过时,只觉得手里沉甸甸的有些重,陈作平摸着小川的头,眼神温柔却有股说不清的艰涩,“去送给王家的那位婶婶,你记得罢,她总给你编花环戴,很喜欢你的……她家中又要多弟弟妹妹了,你去帮爹娘送些东西给她。”
小川笑得甜蜜,露出贝壳般地小牙嗯了一声。
小川在父亲目送下出门,她双手齐拎着篮子,小短腿蹬蹬地往前迈,婶婶家不远,她只用了半盏茶的时辰便到了,只很奇怪,家中死气沉沉,只有王大嫂一人,那个曾经满脸笑意的女人,如今瘫坐在半斜不正的椅子上,直愣愣地盯着前方,形容枯槁,堪若没了生气的活尸。
她看见小川来了,动了动干涩的嘴皮,“小川怎么来了?”
小川见她憔悴有些难过,她递过手中篮子,小声说,“婶婶,你有小妹妹弟弟了,爹娘让我送些东西给你。”
王余氏接过东西搁在一旁,拉过小川被勒得泛红的手,眼圈发红,“……是啊,是有了,只可惜他命苦,还没落地就出了这样的大事儿,也不知他能不能好好的长大,好好的健康的长到小川这么大。”
小川见她泪如雨下,抬手轻擦着她的面上泪痕,“婶娘别哭,我会保护她的。”
王余氏闻言,哭得更厉害了,直抱着小川嘶声道好孩子。
“那王余氏从前待你也算不错,为何如今竟是这副虎狼模样?”明渊好奇问道。
小川摇头,“她并不……不是对我这样,她待许多人都……都变了。”
她记得春花妹妹刚落地,王大嫂就开始务农了,她背着春花,哼哧哼哧地在地里劳作,原本只觉得她能干,后来竟越发的彪悍起来。
村里有一挑货郎卖物,诓骗她买下次品,第二日她竟提着刀追着那挑货郎砍,吓得对方连连讨饶,把上回的银钱奉上。还有一回,她和对门的王婆子因为门口道儿的归属生了龃龉,王婆子叫来自己的男人,两人把王余氏堵了回去,夜里他们备下的越冬柴尽数让人烧了个干净。
“倒是个狠的。”明渊感叹道。只可惜是个女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