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琢一愣,有些难以置信地抬眼看着贺暄收回手,贺暄这样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,冷淡地说:“是孤太宠着你了?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么?是不是这些时日孤对你嘘寒问暖了些,你便以为孤是什么大善人了?管好你那张嘴,别整日不知死活。”
除了在晋国这半年,何人不是将萧琢捧在手里怕摔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,金尊玉贵被纵了二十多年,生平头一次遭受这般罪,那火辣辣的滋味残留在脸颊上,萧琢不知是疼还是屈辱,一时忍不住蓄起了眼泪,强撑着通红的眼眶狠狠地瞪着贺暄,死死地咬着下唇不吱声。
“嘿,还耍起脾气来了?”贺暄见他这副不言不语的样子,倒是被他气笑了,一把抓起他的手腕便往外走。
“你干什么!”萧琢吸了吸鼻子,声音有些嗡嗡的,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控诉意味。贺暄只觉得心里被猫挠了似的,没有理他,只脚上加快了脚步,分神嘱咐跟上来的侍女:“你们都给孤在外面守着,没有孤的吩咐不许进来。”
贺暄拽着萧琢进了他的寝宫,一脚踹上了门。贺暄平日里习武,一时手劲大了些,将萧琢的手腕拽的通红通红的,萧琢也忍着不说,只在他放手的时候小声嘶了一下。
“疼?”贺暄见他那模样,皱眉从柜子里找了瓶药膏,抹了一些在他手腕上,又见他左边脸上还留着几道印子,也顺手涂了。
那药膏里似乎掺了几味香草,闻着有股清凉的香气,奇异地在两人之间起了些镇定的作用。
萧琢抿了抿唇,垂下眼盯着脚尖,贺暄也没有理他,自己坐了下来,寝宫的桌上备着些酒,他自己斟满了一杯,自顾自喝了起来。萧琢倒也不是真的怪他,自他来晋国这些时日,确是受了贺暄的诸多恩惠,贺暄虽说脾气不太好,对自己到底是有几分真心的。
他不知刚才是不是因为爱之深恨之切的缘故,毕竟对他来说,贺暄是国破以来,在这他乡新壤里他唯一可以依靠信赖的人了。
又或许是自己还自恃身份的拿乔,才气冲冲地质问了那些话,其实……站在贺暄的立场上,他确实没有理由为了自己做这些,萧琢知道是他逾了矩,只是因为对方是贺暄,终究还是有些委屈。
多端心理作祟,萧琢也不吭声,只远远地瞄着贺暄。贺暄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,嘴里喝着酒,心思却记挂着萧琢,再好的酒喝在嘴里也品不出味来。贺暄见他湿漉漉的眼睛带着些委屈的看着他,他最是受不住这般神色,萧琢又长了张他最是受用的脸,便是铁石心肠也软了下来,贺暄叹了口气,对萧琢招了招手。
见贺暄示了好,萧琢便也顺坡下驴地小步挪了过来,定定地看着他。
“知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?”
萧琢垂着眼不吭声。
“这里是晋国,不是南梁。”贺暄瞥见他眼角挂着的几滴眼泪,伸出手用指腹给他擦了擦,萧琢被他手指的温度烫地往后瑟缩了一下,到底是由他擦了,“你方才说的那些话,哪一句被人知道了,都是死罪。我这太子府虽说比你那侯府是强了不少,毕竟不是铁板一块。隔墙有耳,我……怎么舍得让你死。”
萧琢捏着自己的手指,抬眼飞快地瞥了他一下,张了张嘴,本是想说话,却不料打了个嗝,逗得贺暄笑了出来,他自己也笑了,说道:“我没生你气。是我刚才太心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