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督公多想了!”魏水蹭的站起,一把声音粗哑无比,“属下直说,眼下没有能调给兵部的人,西北要人守,沿海的阵地也不能空,更不说辽东……朝廷肯定还在犹豫!”
区区几句话,全押对了。常喜向京里问过信的,一直没给答复,他何尝不希望派下来的是老祖宗的人,可军国大事,就算由得老祖宗做主,老祖宗也没这个胆做主。牵着江南军计,一国之命脉,就算是老祖宗,也得乖乖让步。
想到这,常喜一阵烦躁,无端拿手敲起桌面,他是真没法子,万一上头派来的人给自己找不痛快,他向谁诉苦去?南直隶官场的文人和他们这些太监,本来就是若即若离的,一顿饭局还能称兄道弟,保不齐下了酒桌,就要兵戎相见。
“兵部,总归不是咱家的地盘,”常喜半真半假地说着,“要说管,其实也轮不到咱家来管。”
“毕竟是江南的兵,”魏水稍稍靠近,“都想插一手,占个先机。”
“都想使劲儿,”常喜冷笑,“也不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。”
莫说司礼监和东厂,就是嘴上恨极了党争的内阁的那些清流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。他们一帮底下的争归争,最后还得看上头的意思,天心哪那么好拿捏,别最后弄巧成拙,官场上低头不见抬头见,闹不准谁看谁笑话。
静了一阵,魏水忽然说:“要我看,督公何不举荐宁冀?”
宁冀也算得上常喜的对头了,常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:“举荐谁,也不会举荐他。”
魏水道:“宫里犹豫得够久了……都知道南京锦衣卫和镇守不合,督公此举,是冰释前嫌哪。”
常喜满脸的怒容止住了,若有所思,把魏水望住。静默许久,他站起身,轻轻一摆绣满缠枝纹的袖摆:“一时半刻的,朝廷也出不来人……此事,容咱家想两天。”
隔天,又是一场酒局。
金陵美景多,雅客多,可最多的不是这几样,最多的是官。
外地提调来的,或者是北京发配来的,想真正落脚,都要结个圈子。官一多,事务就那么些,自然闲下来,别提还有被贬的失意之人,酒局应酬是免不了的,伶人也是免不了的。
宁玉铨瞧着部里送来的那几张帖子,头大如斗。
不止是常喜这样的太监,现在六部轮流做东,不愿让人压低一头,吃的都是南鲜北珍,饮的是广寒流浆,一上桌,花销就大了。眼下到工部的局,宁玉铨常年在外头主持工事,他最明白,工部哪有这么多油水,还不是从各地工事的钱里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