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边的小厮家丁们收拾着东西,虞幼宜在一旁看着,权当消食。东西虽然方才瞧着不算少,但尽数收在十几只大箱子内,依旧只是每箱压了个底的程度,瞧着依然空荡荡的。
湘竹与旁边家丁随口几句话,家丁笑着让出位子来,让湘竹掂量了一下。湘竹双手并上,稍微使劲便能抬动箱子一角。
易总管叹了口气,“铜钱是份量不小的,等之后换了足数的铜钱来后,再散于各个箱内,差不多也就有那么个意思了,抬起来恐怕还是有些重量。”
虞幼宜点点头,眺望着天边云雾,漫无目的地笑了一声。
“只怕到了梁家后,还有得闹呢,希望二妹妹不要后悔才好。”
花街处。
梁文彬今日白日里出去与几个公子风雅往来了一番,下午照旧偷偷摸摸地摸到了花街柳巷,此刻正卧倒在一个美艳女子的臂弯处,打着酒嗝说着胡话。
“想不到我梁文彬自在快活了这么多年,如今也到了要成,成家立业的时候——嗝,这位妹妹,日后可别忘了本公子的威猛风流,日,日后,还是会来看看你们的。”
梁文彬头枕在那女子跪坐起的双膝上,他睁开眼,迷迷瞪瞪地望着上面的娇媚面庞,嬉笑着伸手摸了下女子挂在耳垂的珍珠耳坠。
“文彬公子才是,成了家后可别忘了奴家,日后还要常来关照奴家才是。”头上缀了许多艳丽珠花的女子笑得花枝乱颤,附近的几个轻纱女子也一同笑了起来。
“这嗝,这耳坠,我那未来夫人似乎也有一对但我瞧着,还是咱们香香姑娘带着是最好看的,胜过我那未来夫人。”
梁文彬哈哈大笑起来,香香掩住嘴,眼里划过一丝精光。
男人的嘴,骗人的鬼。任他从前多风流的性子,成家后照样不能像从前那般常来散钱。她从前曾听酒醉的梁文彬提过,他相好的姑娘似乎是国公府的嫡女,唤孟凌的那位。
香香的艳红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拂过梁文彬酒醉的脸颊,脸上的笑容越发地深了起来。
花街柳巷的女子,都如浮萍一般,今日是这位恩客,明日是那位风流公子。所有人都想要为自己赎身,从此安定下来,她也是不例外的。
但那国公府何等人家,那孟凌的名号她也听过一些,最是个脾性火爆的娇娇小姐。这梁文彬虽是官宦之家,但只是个五品小官。国公府的女儿是下嫁,必定会将他管得服服帖帖。
这些恩客里,唯有梁文彬好忽悠些,若缺了这么块大肥油,她日后还怎么自在过活呢。
香香手上动作未停,心思却越发活络起来。
虽说如此,可有国公府做靠,少不得是一定会看在孟凌的份上,出手帮梁文彬这个小小女婿打点下的,有国公府的实力,梁文彬日后定然是会大富大贵。
男人都是些没个准话的东西,今日这般与你浓情蜜意,明日不知醉倒在其他哪个娇姑娘怀里。如梁文彬这般心思浅薄的,更是难以撞见一回。
何不趁此机会,忽悠梁文彬把自己赎回去,从此以后靠稳那个富贵窝,不比继续在花街柳巷讨生活来的舒服得多。
香香想着,指尖已经搭在了梁文彬的双肩上,轻柔地按着。
“梁公子,奴家与你相识数年,梁公子成家在即,奴家实在忍不住心里仰慕之情,只请梁公子可怜可怜奴家,听听奴家这最后一席话罢日后,山水有别,不知要何日再会了。”
梁文彬最爱装相,又常对着那些话本子想入非非。现下真有个花街柳巷的女子对他诉衷肠,自然一下子勾起了他心里的那些满足感。
不是说那些诗人经常惹得青楼女子洒泪相送么,今日他梁文彬也有这般魅力,能让这头牌的香香姑娘为他思念成疾,快哉快哉!
香香见梁文彬已经上钩,便着意又倾了满满一杯的温酒,哄着梁文彬灌下大半罐,醉得他七荤八素,连连答应了香香的提议。
香香心中大喜,立刻便娇言软语地扶着梁文彬往老鸨那边走去。到老鸨面前后,香香装作凄惨无奈的模样,对着梁文彬洒泪一场。
梁文彬早就醉的不行,当下心里“侠义”心肠被勾起,立刻便豪爽地大手一挥,花光了身上的所有银钱,还签了个欠条,赎下了香香。
梁府前,和别府主母相聚回来的梁夫人坐在马车上,刚一到府门前,便看见地上落了个很是扎眼的艳红绢花。
一旁的小丫鬟扶了她下来,她脸上的慈和笑容渐无,转而拧了下眉,俯身捡起那枚过分显眼的绢花。
“文彬回来了?今日这么早?”
门房的赶紧上来点了点头,他瞧了一眼梁夫人的面色,欲言又止。
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,“说罢,又怎么了,平日里文彬都要喝酒喝到天黑才回,如今怎么还不到晚膳的时候,他就这么乖觉地知道回府了。”
门房磕磕绊绊地,“公,公子是回来了,回来的时候身边还带了个女子。小的看那女子穿得艳丽,举止又十分轻浮,想想是花街的姑娘罢。”
梁夫人闻言立刻大怒地狠狠丢下那枚艳红绢花,扬袖便大步流星进了府内。跟在后头的小丫鬟慌张地赶紧把那枚绢花捡起来收入袖中,生怕被其余的街坊邻居给瞧见。
梁府内,从不大不小的前厅开始,便弥漫着一股浓重酒气。梁夫人顺着酒味过去,在后院一处小院里发现了醉醺醺不省人事的梁文彬,还有一旁一个媚眼如丝,举止放荡的女子。
梁夫人心头大怒,“文彬!你疯了不成!我们好不容易搭上了侯府,眼瞧着还有几日便要上门迎亲了,你带这低贱女子回来作甚!”
梁夫人这一声怒吼把香香惊了一跳,但她在风尘中打拼多年,立刻便柔柔地平复下来,更是上前来轻言软语地给梁夫人行了个媚态十足的礼。
“太太安好,奴家,奴家叫香香,是梁公子瞧奴家可怜,这才替奴家赎了身,带奴家回了这梁府。奴家对梁公子感激不尽,不敢肖想其他,哪怕只在梁府中做个奴婢也好,奴家愿意尽心侍奉着太太与公子。”
“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,有你什么事,给我滚一边上去!”
梁夫人是个积年的老狐狸,一眼便能看穿这香香所闻所想。她不耐烦地扬手便给低眉顺眼的轻浮女子一个重重耳光,将香香打得一个踉跄。
“不敢肖想其他,若你不敢肖想其他,便应该老实待在那些腌臜窝里继续卖你的笑!”
香香眸光一暗,顺着梁夫人这股子力重重跌倒在梁文彬脚边,十分凄惨可怜地柔柔哭泣起来。
这番动静甚大,饶是醉死过去的梁文彬也渐渐睁开了眼。他瞧见香香捂着面颊颇为可怜地哭泣着,而自己的亲娘怒发冲冠站在自己床边,呆愣了一瞬后,才转过心神。
香香哭声柔弱怯缩,梁文彬一想起花楼上她对自己诉衷情肠,立刻便涌上来一股子无厘头的勇气,护住香香。
“母亲!香香本是良家女子,迫于生计才沦落此处。儿子与香香两情相悦,这才赎了香香回来,母亲就别为难她了。”
梁夫人看着香香身上那层薄的几乎能看见白皙玉臂的纱衣,还有香香脖颈上深浅不一的些许印子,几乎气得要昏死过去。
“你和这下贱女子两情相悦,那连阳侯府的姐儿怎么办!你还要不要荣华富贵了!”
香香一愣,连阳侯府,那可比国公府还要厉害一些!
她心中大喜,越发地下定决心,死也要赖在这梁家不走。
梁文彬一听连阳侯府四个字,想到那般滔天富贵,又想起虞静珠的勾人身段,他扶着香香的手渐渐松开。
“可可香香的身契,已经被儿子买了下来”
梁夫人终究对梁文彬狠不下心,她黑着脸,叫了两个婆子,拖走拼命哭泣呼唤着梁文彬的香香,让下人将她安置在后院不起眼的一处院子里。
“罢了!事到如今,人已经进门了,还能丢出去不成!这件事你给我牢牢地捂在肚里,侯府是什么样的人家,要是知道你在迎娶那二姐儿之前就收了通房,定然是要作废这门亲事的!”
也罢,谁家男子没几个妾室通房的,倒也不需要拘着文彬这些。只要先把这香香的事捂好了,等那二姐儿进了门,夫君要纳妾纳通房,合情合理,侯府的人也不能说什么。
梁夫人想定,又叫了好几个婆子去看管香香,一边催促梁文彬赶紧收拾下自己。
“从前便罢了,还有四五日就上门迎亲了,这几日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府里,不准再去那些地方,先把侯府的姐儿娶进门再说!”
梁文彬苦着脸,但想到虞静珠的娇媚和侯府的富贵,还是老实应下。
作者有话要说:今天也是预收tim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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