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0章 第 130 章

绿羽和翠喜一时半会儿没搞明白是个什么状况,便在一旁愣了一下子。只是这么短短一刹那,那娇媚女子已经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好些丫鬟婆子,眼中眸光一暗,立刻扑到虞静珠脚下,抱住她的双腿哀泣起来。

“夫人,奴家和公子虽两情相悦,但奴家绝不会妨碍夫人的,只请夫人可怜可怜奴家,留奴家在梁府中做个下等奴婢也好!”

香香表面上凄惨可怜,声音任谁听了都忍不住心生同情,实则内里小算盘已经打得啪啪直响。

这连阳侯府的二姐儿她不大熟悉,但想来那等高门世家出来的女子,又是个庶出的,只怕手段比国公府的那位姐儿高明多了。

只看如今候在这新房的是这连阳侯府二姐儿,而不是孟国公府的孟凌,便可见一斑。

香香是个心思深的,从前又与梁文彬时常往来。梁文彬以前挂在嘴边的未来夫人明明是国公府的姐儿,如何一朝就成了这连阳侯府的二姑娘。其中种种,不难想出。

只是香香心中最深处有些困惑,那国公府的姐儿就罢了,梁文彬极会装相,或是借此勾得了那姐儿的芳心也未可知。可这连阳侯府的姐儿又是图个什么?

这梁文彬的家世对于她这等浮萍女子来说自然是千好万好,可对上连阳侯府那等人家,可就磕碜寒酸多了。

罢了,不管这些,这姐儿看着不像个手段简单的,当务之急是先逼着她不得不容下自己为先。若是不趁着此时大闹一场,之后关起门来,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打发出去。

香香心中想定,呜咽哀泣声越发的明显不已,好些准备来闹新娘的宾客们都听见了,纷纷在院外面面相觑。

“不愧是连阳侯府出来的姐儿,好生厉害。这新房的床榻还没坐热呢,就开始着手清算后院的莺莺燕燕了。”

另一人撇了撇嘴,“听那女子哭得哀切可怜,也不晓得这姐儿都说了些什么,竟在大喜的日子将人逼迫至此,实在有些不给人留情面了。”

两人纷纷摇了摇头,心中都想着娶妻当娶贤,这等善妒女子,还好没进自家的门。

其余的宾客们也窃窃私语,看向新房的目光都有些不善。大部分是在谴责里头那位少夫人,可怜着那哀泣的通房。

梁家地界不大,这些话自然是顺着院墙飘至虞静珠耳中,几乎要把虞静珠当场气死。

从这不知哪儿来的女人闯进新房到现在,统共不过一瞬的功夫,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,外头的人就已经议论开了,话里话外指责她是个妒妇!

这是个什么道理,也太恶心人了些!

虞静珠的小姐脾气登时被勾了出来,而一旁的绿羽和翠喜已经看明白了这女子身份,赶紧上前附在虞静珠耳边轻言细语。

“少夫人,不可如此。如今不是在侯府,是在梁府了,今日又是少夫人新婚之日,若是闹大了岂不晦气。不如先顺了这女子的意思,将她安抚下来再说。”

虞静珠铁青着脸,从来只有她恶心别人的时候,没想到今日她也被旁的人逼迫至此!

香香自然是没放弃这个机会,她立刻摸向圆桌上斟了杯茶水来,恭恭敬敬地跪在虞静珠面前,将手中茶盏呈上。

“夫人若愿意可怜奴家在梁府,便请喝了奴家这盏茶吧。”

虞静珠搁在膝上的手已经捏得死紧,外面一阵又一阵的嬉笑声传来,她的面色越来越阴。

大喜之日,她这身吉服还没脱,还没与夫君圆房,便已经被一介贱婢逼在新房内敬茶。

喝了这盏茶,面前这轻浮女子就算是进定了梁家的门,更是能侍奉在梁文彬左右。

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指节被捏得咯嘣直响。

“少夫人?”香香怯弱的声音再度响起。

虞静珠闭了闭眼,想到绿羽方才的话,一言不发地伸手便要接过香香的茶。

就在此时,外头喝得醉醺醺的梁文彬被小厮们扶了回来,一进门,便看见自己前些日子收的红颜知己跪在今日进门的新妇面前,脸上挂着泪珠,手里捧着茶盏,不住地轻颤。

香香低着头,嘴角偷偷勾了起来。

不枉她在后院里老实待了这么久,就是为了分散开那些婆子丫鬟的警戒心,好在今日掐着点过来闹上一场。

自然,梁文彬大约什么时候过来,也在她的计算之中。

香香心思清楚得很,这连阳侯府的二姐儿既不是个简单的,看梁文彬那个模样又是个有些姿色的。这样的女子一来,梁文彬不管是畏惧侯府威势,还是图个新鲜,都会一门心思扑在这二姐儿身上。

如此一来,原本就被关在后院里无人问津的她,日子一久,就更是被遗忘在角落里,再无翻身之地了!

今日这遭,便是为了趁着场面大,逼得虞静珠不得不收下她,再让梁文彬好好看看虞静珠是怎么“迫害”她的。

果不其然,梁文彬一被扶进新房就张大了眼,瞪着坐在床榻上准备接下茶盏的虞静珠。

绿羽暗暗一笑,退至一旁。

虞静珠一怔,即刻便要迎过来扶住梁文彬。可她身子刚一动,跪在下面的香香便惊呼一声,打翻了手中的红瓷小杯。

叮当一声,大红色的瓷杯碎了一地,似乎无声地言说着这门亲事日后的未来景象。

梁文彬迷糊楞登,又看见香香歪坐在一旁嘤嘤哭泣,加之来时的路上又听宾客们调侃着说新夫人这么快就在清算后院。

他以为是虞静珠将香香叫来训话,又刻意让香香跪在此处,更以为方才香香歪倒是虞静珠推了一把的缘故,立刻吹胡子瞪眼起来。

二两黄酒在肚中,他忘了面前这位是梁家上赶着迎入府门的财神,更忘了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要好生供着她的话,上来便演了一场醉骂金枝。

虞静珠原本就已经对梁府这个门楣很不满意,迎亲路上又出了那事,正将火窝在肚里呢,梁文彬上赶着又来斥骂她,自然登时便点燃了这火药桶。

新房内一阵滔天喧闹,原来摆好的各个喜气洋洋的摆设均被摔落在地。

绿羽和翠喜在其中虚虚劝架,实则阴阳怪气地添柴加火。而香香继续作凄惨可怜样,就是不开口说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

虞静珠怒吼着指向香香,“你说,你说啊!到底是怎么回事!是你自己要过来找我的,不是么!”

香香似乎是被这气势吓倒了一般,眼泪掉得更凶了起来,柔弱怯缩止不住地瞟向梁文彬,却死都没开口。

梁府的这一对新人,俨然将这大喜之日变成了鸡飞狗跳之日。

而这些动静,毫无遗漏地传到了侯府众人的耳中。

至第二日,虞幼宜正在琅玕阁中用早膳,便瞧见湘竹憋着笑进来,给她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梁家这场乌龙局。

刘嬷嬷与李嬷嬷也皆在此处,湘竹说起话来像说书似的,惹得二人直发笑。

就连一向沉稳的白蔷,也忍不住扑哧笑了两声。

虞幼宜搁下筷子,白蔷上来又添了小半碗粥,听见她语气平常地开口。

“传到父亲那边了么,他是个什么反应?”

当下众人闻言也不再发笑,均是敛下了神情,刘嬷嬷更是忍不住叹了叹气。她从前在侯府待得久,虞静珠小时候她也是看在眼里的,自然也晓得从前虞景对虞静珠的关爱不是作假。

“若说咱们这侯爷糊涂,不算冤枉了他。但对珠姑娘的事上,可没人能指摘侯爷什么。之前我取姑娘早膳的时候跟前院的人打听了一下,说易总管去和侯爷说了下梁府的那些闹遭事,侯爷似乎是早就料想到了,也没什么反应,但嘱咐了易总管勿要去插手。”

李嬷嬷斟了口茶,“这我也听说了,对外说是不欲让人瞧见侯府以威势压人,绝不会插手亲家的家事。实则是冷了心了,懒得管珠姑娘了罢。”

自虞静珠出府后,现下侯府上下提到她时已经不再以二姑娘或是二姐儿来称呼,只渐渐单单称一句梁少夫人,或是珠姑娘,连姐儿这个称谓都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