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太妃正在正殿銮座上,一向美得有些妖艳的脸庞微微扭曲,更有些咬牙切齿。
宫使颤颤巍巍地跪在殿外,大声传话。
“太太妃娘娘,庆王带兵攻了回来!柳虞两家没有松口,禁军又不再听太妃娘娘的吩咐,如今如今已经打入宫内,奔着这边来了!”
良太妃猛地将手边茶盏甩至地上,摔了个粉碎。
“蔺泽从幼时就不是个安分的,早知如此,当初在他去太后那边时,我就该亲手了解了他!”
西云同样阴着脸在一旁,他倒不担心自身安危,他到底不是大蔺人,况且只是从旁协助,要溜走只是脚底一抹油的事。
但费了这么多人力,还帮助良太妃颇多,如今却是这样一个可笑的局势,西云不耐烦到了极点。
他听着良太妃的愤怒的话语,精致深邃的脸上带了点讥诮,毫不客气地开口。
“看来并非事事皆如良太妃所愿,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,这皇位么,良太妃还是勿要肖想了。”
本来这个女人也摸不到那个位子,不过是痴心妄想,他瞧着可以利用下她的执着和野心,才出手相帮。
没想到她的实力根本就配不上她的野心。
良太妃被气得狠了,张口便不客气道:“你我二人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,我若是落败,你以为你跑的掉么?有时间冷嘲热讽,不如想想对策才是上佳!”
西云转过头来,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良太妃许久。
“到底是深宫妇人,良太妃祸国,与我和番有和干系?若是我想走,又有谁能拦得住我?更何况,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,至于良太妃如何,可就不关我事了。”
他左手一晃,拿出卷起的卷轴,在良太妃面前晃了晃。
良太妃几乎恨不得要杀了面前这个人。
这是她与西云商定好的,要将大蔺周边十二城让给西云的卷轴,上面盖了玉玺印,无法作废。
西云脸上讥诮,实则心中十分不耐烦。他的目的虽然是这般,但若是能借机够一够大蔺龙椅,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。只是这良太妃太没用,空谈许多,却一事无成。
良太妃还想张口,便见到蔺琛从殿后拐了进来。多年的习惯驱使之下,她立刻隐去脸上的阴沉之色,下意识地摆上一副慈母般的笑容。
她一直这般对蔺琛,叫他无知无觉,也叫他无防无备。
蔺琛笑着,“母妃,这是怎么了?”
良太妃立刻伸手唤他过来,“无事,母妃正在商议要事,琛儿怎的过来了?”
她还未来得及得到任何答复,砰地一声,大门被撞开。
蔺琛与蔺尧于前首,手中皆持锋利长剑。虞景与柳老将军,及其他的朝臣簇拥在后头,众人皆是冷冰冰地往里面瞧着。
一股寒风裹着杀气吹拂过来,良太妃几乎打了个哆嗦,看见最前面两个熟悉,却又好似没那么熟悉的两个儿子。
他们的容貌皆有些良太妃的影子,蔺泽的昳丽眉眼,蔺尧的温润玉面,都由良太妃而来。
可这两人此刻的眼神却冰冷不已,几乎叫良太妃一哆嗦。
她看着面色冷淡的蔺泽,在她记忆里,蔺泽似乎就没怎么笑过。而蔺尧,蔺尧是时常笑着喊她母妃的,如今却一样眼神冰冷地望着她。
“良太妃娘娘串通外邦,意欲祸国,按罪当圈禁终生!”
刑臻提着长剑,重重落下这么一句话。
良太妃一怔,一阵鸡皮疙瘩顺着手指爬上背后。
她从没有想过,从没有想过今日这般。她要做的事情,必须要做到底,从未想过败露后会如何。
蔺泽和蔺尧依旧目光冷冷。
蔺泽不带感情地瞥了良太妃一眼,随后一挥手,四位大刀阔斧金明举甲的禁军走了进来,身上的杀意立刻叫良太妃打了个寒颤。
“西云意图对大蔺不利,已是坏了两国的邦交,一样当诛。”
无人反驳。
西云倒是不怎么担心,只是慢悠悠地一句,“你这样没关系么?”
蔺泽眉头微蹙。
西云对自己逃脱一事十拿九稳,但却实在厌烦败坏了他兴致的良太妃。他心中一转,若有所思。
好不容易来一趟,却没能办成大事,说到底都是良太妃这个干什么什么不行的女人给害的。瞧着这殿中三个都是她亲生子,多半也不能对她怎么样,不如他加把火。
西云眼神一转,殿后颤颤巍巍上来两人,拖了个蒙了白布的担架到正殿中。
“难得再见面,不如最后瞧一眼罢。”
素白麻布被掀开,担架上是一位被烧得看不清面容,但却仍旧能看出身形和身上些许穿戴的女子。
西云冷冷一笑,这女人死得倒容易,如今进一回皇城,也算是光宗耀祖一把了。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价值,死了倒是能搅一拨浑水。
蔺泽下意识瞧了一眼,先是后背一绷,随后微微蹙眉。
这具尸首看不出容貌,身形虽和幼宜相似,但幼宜在别庄中好好的,不可能在此——
身后匆匆忙忙跑上来一个侍卫,附在蔺泽耳边微微私语。
在场众人,蔺尧柳老将军与虞景都有功夫在身,自然也听了个一清二楚。
“王爷,派去的人说说昨夜王妃母家别庄山下涌上去一拨流寇,皆手持火把,几乎将山脚烧了个一干二——”
蔺尧呼吸一滞,柳老将军整个人身子一踉跄,虞景额头青筋暴起。
西云还在笑着,下一秒便晃眼看到一阵寒光划至眼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