詹米在神父耳边低吼:“神父,你在这里做什么?你应该待在部队后方!”
听到这句话,神父瞪大眼睛,原来这位上帝的使徒在黑暗中迷失方向,以为自己仍在部队后方,现在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在高地军的前锋,双膝有点发软。
詹米回头一看,他也不敢把神父带回后方,在雾蒙蒙的黑夜里,他很可能撞上一个正在前进的高地兵,被误认成敌军而遭当场射杀。詹米抓住矮小神父的后领,用力往下压。
詹米在神父耳边小声说:“躺在地上不要动,直到战争结束。”神父猛力点头,然后突然看到地上的英国士兵就躺在几英尺外的地方。他抬头畏惧地看着詹米,然后手伸向皮带,从其他人佩戴短剑的地方,摸索他携带的圣油和圣水瓶。
詹米气得翻白眼,激烈地比手画脚一阵,想告诉神父那人没死,不需要神父为他进行仪式。但神父看不懂詹米这些动作的意思,詹米只好弯腰,抓着神父的手指按在英兵的脖子上,用最简单的方法告诉他,这个英国兵并未阵亡。正当詹米做出这个可笑的动作时,一道声音划破雾气从背后传来,他被吓得僵住了。
“站住!谁在那里?”
“有水吗,外乡人?我说得口好干。”詹米问道。
“浑蛋!你怎么可以在这里打住!接下来呢?”我说。
“给我水,我就告诉你。”詹米笑道。
“好。”我递给他一罐水,看他灌进嘴里,“快告诉我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。”
詹米放下罐子,用袖子擦擦嘴。“接下来没有了。不然你觉得我该回答他什么?”他若无其事地对我嘻嘻笑,在我扇他耳光前灵巧地躲开。
“嘿!怎么可以对为国王陛下效忠、英勇负伤的将士这么无礼?”詹米佯怒道。
“受伤?詹米·弗雷泽,你要是再不说,我保证你会受更重的伤,让这剑伤一点也不够看!”
“怎么威胁我了?你讲的那首诗是怎么说的?‘痛苦恼怒使她秀眉紧蹙,汝为救死扶伤的天使’[11]……噢!”
“下次我会直接扭断你的耳朵。”我放开他的耳朵催促道,“快说!我等一下要回去了。”
詹米小心翼翼地揉揉耳朵,总算靠回墙上,继续讲他的故事。“总之我们照样蹲在原地,神父和我面面相觑,聆听着六英尺外哨兵的动静。那个人又说:‘谁在那里?’我在想我有没有办法看准时机站起来,在他从背后开枪射我之前,用短剑把他解决掉。不过他的同伴又该怎么办?毕竟我不能指望神父帮忙,除非我死了,他倒是可以帮我做最后的祷告。”
两个詹姆斯党人蹲在草丛里,陷入紧绷的静默之中,连动一动放开交握的手都不敢。
“拜托,你又看到什么啦?”好不容易另一个哨兵说话了,詹米感觉神父绷紧的手因汗湿而滑脱,原本压抑住的颤抖释放到全身。
“那里除了刺金雀花灌木丛,什么也没有,不用那么紧张,老兄。”第二个哨兵肯定地说。詹米听到手拍在肩上,也听到靴子踏在地上,那哨兵跺脚想让身体暖和起来。“这里到处都是该死的刺金雀花,黑暗中可能像你刚刚那样,被看成该死的高地人大军。”詹米觉得自己听到一股闷笑声,从他听力范围内山坡上的“刺金雀花灌木丛”中传来。
詹米望向山巅,星光逐渐暗淡,他判断再过十分钟就会出现第一道曙光。届时柯普将军的手下很快就会明白,高地军并不如他们所想的驻扎在行军一小时的另一方,高地军的前锋部队已经在他们面前。左边海岸的方向发出细微声响,习惯作战的人一定警觉到了。詹米想,一定有人被刺金雀花绊倒了。
“谁?怎么回事?”附近的哨兵出声警戒。
詹米想,看来神父要靠自己了。詹米起身,抽出大刀,大踏一个箭步就来到哨兵身边。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形影,但这样已经够清楚了。詹米站在原地,用尽全身的力气,冷酷无情的刀锋一挥而下,劈开了那哨兵的头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