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
见过不想见之人,如今又来这不愿重游之地,重回人间这几天,真是日日有惊喜,天天不重样。
“怎么就荒成这样?”
“当时情况,我也不太清楚。一百二十年前,我云游至此,见天有瑞气,便来查探,只在此处遇到一个童子,教我于此筹建太荒门,等一有缘人……于是这一等,就是一百多年。”
“有缘人,是你那四个弟子中的哪一个?”
“一个都不是,”乐千春捋了捋胡须,“他们都是好孩子,可怜孩子。我见到老大的时候,他怀里抱着剑,浑身上下都是血,蜷在门口,人还没剑高……老二呢,小时候不吭声,以为他是哑巴,家里穷养不起,就给我送过来了。老三和老四倒没受什么苦,一前一后被人用襁褓包了,放在门口,就这么有了四兄弟……”
曾弋没吭声,心里细细盘算,只等柳沂人回来——若是柳沂人外出不曾见到噬魂鸟,那就说明一件事,这噬魂鸟,只为她曾弋而来。
别人性命都来得不容易,若因为她而丧了命,就不划算了。两人不知不觉已走到松树下,峭壁下方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,半山腰处隐隐还有人声传上来。
曾弋大奇,想不到这里还有人。半山雾气间,只听得敲凿之声不绝于耳。
乐千春笑着为她解惑:“世人信奉极乐神君,在这儿给他塑像哪。山下镇里有好几个世家大族,之前受了神君恩惠,专程请了工匠来给他雕刻神像的。”
他双手负后,倾耳听了片刻,又道:“既然不生寸草,凿出神像,护佑众生,倒也物尽其用。”随即笑着,摇头晃脑地走了。
曾弋跟上几步,笑道:“一路上都听人说这极乐神君,莫非真有这位神君?”
乐千春回头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,道:“凡事信其有便有,信其无便无,你应该很清楚才是。”
半山工匠们的言语还断断续续地传上来,夹杂着乡野之民的粗鄙调笑。曾弋回头望了望那峭壁,伸手摸了摸鼻尖。
两日过后,又逢赶集之日。乐千春带着众弟子继续下山卖艺,换来的钱全变成了炼丹的药材。曾弋跟着牛车晃下了山,给自己添置了几件换洗衣物。她将小包裹放在戏台畔的牛车上时,戏台上的极乐神君大战厌神正演得如火如荼。她抱臂看了一会儿,只见那谢沂均扮成的极乐神君,动作威武霸气,手中长剑舞得如刀般呼呼生风。
身旁两人在讨论,一个说:“上回见的是拂柳剑,今天看起来,倒像是斩柳刀。”另一个道:“你日日都来看,却不嫌烦么?”曾弋听得嘴角微翘,倒转身走出人群,准备去看看那半山腰上的极乐神君像。
乐千春见她走出人群,捏了顶斗笠追上来道:“天色不好,你若要四下走走,就将这斗笠戴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