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梁在岁月侵蚀下有些微的腐烂,踩上去极易晃动,衬着这深渊,人人在此都会头脑发昏,脚下发软。然而她却仿若未觉,只是定定地伸出手去,抚摸岩壁上的岩画。
这画既不如墓室中壁画那般庄严神圣,又不似生死壁上那般热闹生动。它笔迹潦草,线条简单,粗看便如一堆不知所云的墨线团,细看则如工匠们信手绘出的示意图。
但曾弋却清楚画上画的是什么。
那是一只鸟,一只普普通通的鸟。
和一个少女,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。
人们在这里讲述着传奇的故事——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和一只普普通通的鸟,怎样成了全城人的拯救者,又怎样突然消失于天地间。
工匠们在神庙的底座上画了这个传奇故事的主角,一个少女和一只鸟。
曾弋伸出带血的指尖,颤抖地拂过那只鸟,一点点描摹出它的身影。人们没有看到,人们看不到,最后跌落悬崖的这只鸟,是一个少年。
百年光影在曾弋指尖划过,她凝视着这只鸟,像是与它隔着时空对视。
过了好多年,经过好多事,原以为已经被风霜拭去的伤口,此刻仿佛被唤醒,那些笔墨刻痕里都是鲜明的疼痛。她仿佛听见漫漫时光中,有声音轻轻道:
你来啦?
她干涸的双唇动了动。对不起啊,我现在才来。
……
“喀——”
一只木头手臂穿透木梁伸出来,曾弋飞身一跃,抓住神庙底座上的横梁,荡开一丈。蛊灵翻身而上,嘴角依旧裂着,黑漆漆的眼中没有光。碎石砸断了他的一条木胳膊,此刻他挥着只剩一半的胳膊向曾弋扑来,另一手执着弯刀,在神庙底座下狭小的空间里劈砍不停。
木屑翻飞,木梁断了数根,那挥舞的右臂上还有鸟形纹身。曾弋心中涌起一阵厌恶和痛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