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头斜斜地将酒楼长影投在河中,青桐也支颐沉沉而眠。殷幸不知何时已坐到窗边,原本坐在那儿的叶旋归扶着醉醺醺的李元真,靠在了墙边。

殷幸的身子晃了晃,在天旋地转般的迷离状态里,堪堪伸手扶住了桌子。曾弋拖着他的手臂,让他靠在桌面上,就听殷幸口中喃喃有声——

“阿……阿黛姑……姑娘,你……你怎……怎么在这儿?”他眯着眼睛四下望了望,“不……不对,你……你不是……你是……”

阿黛?曾弋初初听闻,颇为奇怪。殷幸什么时候见过阿黛?只见他扶着凳子,坐直了身子,一双眼睛盯着曾弋看。

“我……我知……知道你是谁……”他右手抬起来,虚虚地指向曾弋。

曾弋心头一跳,什么意思?他知道我的身份了?难不成殷太常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了?

殷幸兀自重复着那句话:“我……早该……早该知道……你……你的身份……”他笑了两声,脸上却看不出开心的神色,“你的……身份……不简单啊……曾令……君……”

叶旋归抬起头看了一眼,复又低下头去,对一切充耳不闻,神情有着与其年龄不符的老成。曾弋环顾了厢中呼呼大睡的众人,心道罢了,若是他说了,就当是醉话,都不能当真便是。

只听殷幸道:“说什么……青梅竹……马,与你……你……青梅的……该是……该是当朝……公主……吧……”他自顾自地哼了一声,听着却像是小孩撒娇般,“我……哪里算得上……表哥……,你……可是……皇亲……国戚……”

曾弋吃力地听完,简直忍不住想笑。要不是殷幸酒醉后毫不掩饰一脸嫌弃的表情,她简直要怀疑殷幸是在跟她开玩笑。

有没有搞错?自己给自己造了个表哥出来?

我是我自己的表哥,曾弋想到这一层,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。殷幸见她笑了,更是气恼:“亏我……那般……那般照顾……你,为何……为何瞒……我?若不是……若不是……那日凤辇边……哼……”

他舌头打结,声音也比平日里高了许多。曾弋心头好笑,一边安抚他:“这不就是想着表哥能多照顾我一些吗?那天皇城大街上,原来你也在啊?看到凤辇中的令弋公主了吗?”

殷幸摇了摇头,慨叹一声道:“没有……都没有看到……”话音未落,他便不胜酒力,趴在桌上,自顾自地睡了起来。

这“都没有看到”是什么意思?除了公主,还有谁?曾弋愣了半晌,突然隐约有了一个感觉。

这样吗?她打量着眼前醉意朦胧的殷幸,殷太常唯一的儿子。

这样呀,她笑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