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弋道:“抱歉,封大人,救人要紧,待我等从申屠回来,再行前往罢。”

封远讯急道:“事有轻重缓急,我原不该强人所难,只是无诸一行,关系的是天下社稷、民生安宁,孰轻孰重,仙君深思啊!”

曾弋道:“大人所言甚是,只是我以为,二者并非不能兼顾。”

封远讯道:“如何兼顾?申屠城一行,神鬼不知,延宕数日亦可,数月亦可;而帝后嫡子已诞,那妖道随时可能重现,一旦他卷土重来,救得区区一申屠城,救不了全天下,这救,又有何益!”

曾弋望着激动到声音发颤的封远讯,深深吸了口气。封远讯不是第一个这么质问她的人,本以为救人很简单,却不想要面临选择的艰难。

“我会尽力的,”她说,“封大人,你信我,我会尽己所能。申屠城我要救,天下我也要救——况且你我怎知,在这背后隐藏的,不是同一股势力?”

封远讯见她主意已定,只好长叹一声,不再开口。

曾弋起身告辞,走入太荒山初夏的晨曦中。朝霞已在远山上映出琉璃般的光影,那道瘦削的淡青色身影转眼便在这幻彩中消失了踪影。

“冬晖,”封远讯端坐在椅子上,脸上晦暗不明,“夏泽呢?”

“尚未归来。”

“该回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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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夏和风穿过绿树成荫的村庄,了嗔一袭灰袍,坐在树影下,手头端着一个农家陶碗,里头是一碗沁凉的井水。

他身后的篱笆院里,农妇正将浆洗得发白的衣裳往竹竿上晾,一边用敞亮的嗓门跟篱笆外远道而来的大师说话。

“咱们这儿南来北往的人挺多,也没见过您说的黑衣女子,若是还抱一小儿,那就更不曾见过了……”

“那,近来可有什么怪事发生?”

“怪事?”农妇利索地将衣袍长袖扯了扯,原本拧得皱巴巴的袖袍便抻直得跟张宣纸似的,映着烈日白光让人睁不开眼,“咿……近来也没听说有什么怪事发生。嗨,要是有什么事,申屠城里那位少城主,定会出城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