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无妨,”曾弋道,“出门在外,不必讲究太多。若是每家都是如此,更不必去费神。”

正说着,便见此前那房客铁青着脸跟着伙计下了楼。

“你这还叫鸿福客栈,就这穷酸样,还叫鸿福客栈……”他背上背着行囊,一边退房一边嘀嘀咕咕,“我还不信了,这一路跑得骨头快散架,还不能住个好点儿的地方。”

伙计面色平静,收了钥匙,退了银珠,仿佛无事发生一般。柜台后布帘一掀,一个布衣身影站了出来,目送那汉子离开,轻轻皱了皱眉。

“又一个。”伙计手一摊,朝这后来的布衣耸了耸肩。

布衣眼神瞧着颇有些精明,想来早年也曾胖过,是以这布衫穿在身上便有些宽大。他眉头一挑道:“那也没法子,谁让他回来了呢?赚钱事小,丢了名声事大,你家掌柜我还想平平安安多活几年呢!”

他回来了?曾弋端起茶杯,将思绪埋进雾气中。

谁?

简单用过膳,进了客房,众人才发现刚才那汉子说得没错。房中果真简陋,床榻金漆掉了大半,木格屏风上雕花技艺精湛,奈何久未打理,也显出一阵衰败之态。床褥摸着如同石块般冷硬,让人大夏天也生出潮湿的冷意来。总之这与周沂宁在小话本里听来的奢靡生活大相径庭,加之满街都没见到卖糖人儿的,更令他由衷怀念起碧勒镇之行来。

曾弋带着桃舒进了房门,看着屋中陈设,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亲切熟悉之感。她伸手轻轻拂过褪了色的雕花木格,望着满目萧瑟颓败的画面,不由得出神片刻。

“冷吗?”她听见那个少年的声音问,“我给你取暖。”

“先将就一下,等我明日去镇上为你换一床暖和的被褥……”少年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。

不要去,她在心中喊道,不要去。然而少年的声音消失了,再也没有出现。

“睡这里,晚上会冷吗?”一个声音突然在门边响起,曾弋回头一看,风岐正靠在门边,抱臂而立,状似随意。背后明晃晃的日光,晃得她眼花。

“……夏天么,应该还好。”她轻轻垂下了眼睑。

“好。”他笑了笑,转身进了隔壁房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