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旁拢手而立的客栈掌柜悠悠开了口,“你这么说可就完了。”

郭钱二人脸色微微一变,一齐转头望向衣袍松垮垮搭在身上,显得略微有些形销骨立的掌柜。只见他目光对着曾弋,又摇摇头道:“你这么说真不行。若是被少城主听见了,便会问你,别人为什么要包涵?小孩子家就可以不懂事吗?那家中大人是怎么教的?”

曾弋哑然望着掌柜,心道,我这不是专程来道歉的吗?

只听掌柜又开了口:“小孩子做错事为什么要你来道歉?他自己不知道道歉?你会不会教小孩?”

郭老汉擦了把汗,道:“本来这小友也没说什么,人家也没得罪我……”

掌柜伸出一手,止住郭老汉的话头:“与有没有得罪你无关,与怎么教小孩有关,这事不能完,你们呐,什么时候才明白,天道伦常、世俗公论是不会因为你家小孩子而改变的,这样宠着他,将来长大了也只会为祸人间……”

曾弋张口结舌地看着滔滔不绝的掌柜,她身侧的周沂宁更是脸色涨红,双目圆睁,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“为祸人间”扯上了关系。

“你看,若是你刚才那番话被少城主听见了,就是这样。”掌柜摊了摊手,面上一副看透世间事的样子。

“小孩么,的确也不能娇惯,”曾弋嘶了一口气,莫名想起袖中绿珠,“这么说,好像也没错。但是……”

“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?”

“嗯,可这些话好像都对,而且特别有道理。”

“这就是了,”掌柜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扇子,扇尖朝周沂宁一指,“你还记得这小孩最开始说了什么不?”

郭老汉在旁边开腔道:“不过是句无伤大雅的笑谈。”

掌柜手中纸扇“唰”一下打开,一下一下地扇着,轻笑道:“特别有道理……我们少城主,最不缺的就是道理。”

那把过于朴素的纸扇上,赫然写着一个遒劲的“道”字。

众人靠在墙边,这一番言谈并不大声,也不如逢春堂门口正在发生的事吸引人,是以很快便被涌来围观的人群挤在了身后。若不是那门口正好有数级台阶,此刻曾弋一行恐怕只能看见摩肩接踵的后背。

若是风岐在,定然能看清发生了什么,曾弋心头暗道,他那么高。也不知他是否还在客栈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