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儿来的铜铃,这般厉害?
半个纸皮人的灵力勉强能让葛大夫说上了话。他粗喘一口气,像是十分精喜,“咿,我居然又能喘气了,这真好——诶,小姑娘,你不要那么恶狠狠地町我嘛,我说完就走啦。”
“葛老,您可知这铜铃声来自何处?何人所执?”
“铜铃声皆在梦中。”
几人在一座阁楼顶上站住了脚,听葛大夫喘着气将这来龙去脉讲了一遍。
原来一月前,葛大夫便诊治了一个奇怪的病人。此人望之无恙,却自述不思饮食、夜间难眠,常有闷闷不乐、心思郁结之感,有时还会无端流泪。葛大夫此前从未见过此种病症,稍一把脉,便发现此人手腕冰凉,脉象近乎不显,呼吸几近无声。
“但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,”纸皮人坐在屋檐上,发出葛大夫苍老的感叹,“哎——我也是后来才知道,他三魂七魄已去了大半,只有残存一魄,因眷恋家人,徘徊不去。”
从那天开始,陆续便有三个类似症状病人找到了葛大夫。三人年岁不同,身份各异,自述唯一相同之处,便是曾在梦中听见铜铃声。
“那铃声,有如鬼哭,阴森寒冷,听了就觉得手脚冰凉,让我想起,想起……一些过去的事。”其中一个这么说。
“铃声啊,吵得很,嘈杂得像菜市场,听了只觉得心生烦躁……”另一个这么讲。
第三个则说:“我听见铃响,就觉得头皮发麻,像是手脚都被捆住了一般……但是又觉得很累,好像走了很远的路……”
一开始,葛大夫怀疑有人下毒,是某种毒素令几人产生了幻觉。他翻遍了医书典籍,也没有找到能让人对一种声音生出多种幻觉的毒药。
“我真没忘咒术方向想。直到有一天,我也听到了铜铃声……”
葛大夫听到的铜铃,像是从前学堂里敲的铃响。承接父亲衣钵前,他曾在学堂里念书,每到课间便会有学监摇动铜铃。那铃声清脆而明亮,像少年清亮的嗓音,令他永生难忘。
“不出意外,我的魂魄也被那铜铃摄了去,只是我对逢春堂仍有牵挂,所以羁留堂中,把大半辈子的行医心得尽数记下来……”
他似乎还停留在适才对铜铃描述的回忆中,顿了顿,又道,“小姑娘,你不用瞪我,我讲完就走,我跟你讲,我老早就想走了呢……”
那个人,见到为了救他而放弃学业,接过父亲衣钵的自己,应该也会很开心的罢?毕竟他这一生,曾救治了那么多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