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一旦踏上去,就不可避免要看向远方藏于漫漫云雾中,终年不得见的那座山。

从前它不是这样的。

它虽远,却不避人。它的一草一木,她都曾那样熟悉。

近乡情怯。她有负先生所托,不忍再看昔日的风烟与山峦。

风岐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身前,轻车熟路地带着她穿行于大街小巷,像是来过此地无数次。太阳落山后,申屠城仍如炼丹炉般滚烫,家家户户热得无法入睡,只得搬了条凳出来闲坐拉家常。

城中少了植物,便少了许多生气;没了水气,也便见不到流萤。小儿们裹着短衫在街巷中追逐嬉戏,大人们坐在屋前议论这从未有过的暑天热气。

他们穿过人群,看到了一个举着拨浪鼓的小儿,正站在一条黑魆魆的陋巷口。

“里头有个姐姐。”他指着巷子,转身对身后正在嬉戏的小伙伴们分享自己的发现。小儿们沉浸在自己骑马打仗的游戏里,没有人听见他的话。

然而,风岐却脸色一变,将曾弋护在身后,望着漆黑的巷子不动。片刻后,便见一个四肢僵硬的人影,拖拖沓沓地出现在这头灯笼的微光下。

众人先是看到了沾满尘土的裙摆,而后便是一张惨白的脸,发丝凌乱地垂下来,双眼却盯着小儿手中的拨浪鼓不动。

“燕草?!”

风岐的肩膀明显地放松下来。曾弋越过他,走近昏黄灯光下神情茫然的燕草,伸手轻触她的鼻息。

呼吸微不可察。

光影中的燕草愣怔地站在原处,如果她还有影子,也应当没入了身后陋巷的黑暗中。

“小……”她望着眼前的曾弋,惨白的脸上露出幼儿般天真喜悦的憨态,“小……姐……”

万万不能让她这幅样子被人看到。这是仅剩一魄的燕草。

燕草啊——曾弋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,你家小姐,就是你的执念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