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弋与阿黛扶着王后,青桐扶着国王,几人从崖洞中爬了出来。曾经为她们遮风避雨的木屋,此刻已化作一片焦灰狼藉。王后眼中闪动着泪光——她可能并未想过能重回旧日养尊处优的时光,但她一定想过在这中州大地上,能有一处地方让她安然终老。

即便只是一处窄小的木屋,于她而言,也已足够。如今这念想随着这把突如其来的大火,变作了痴心妄想。

罪国主、罪王后及罪公主重现人间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人们耳边。鹧鸪岭整个被包围成了个铁桶——原本带军的校尉据称在追捕中罹难,中州皇城派来了新的指挥官。

“这回来的这齐将军啊,就是攻下皇城的那位!据说治军严谨、领兵有方,这回他们可插翅也难飞喽!”

“哎老王,你说怎么他们就藏在这鹧鸪岭中,这一年多都没人发现,说不定还与你我打过照面呢?”

“人家有心要躲,你能找得到?再说了,从前那国主长什么样,你我谁见过?公主那都是长在深宫,就算站在你面前,你也认不出来!”

“不是,那布告上不是有画吗?”

“有吗?我瞧瞧……啧,老李你瞧过没,我看这一家子倒是长得怪标致的,可惜呐……”

“可惜啥?没见过?”

“长得跟神仙似的,要是见到了,能忘掉?可惜还没亲眼见到,这人就要没了。”

新的布告在人群中传递,然而他们并没有再见到布告上所绘之人的机会。齐燕来坐在议论纷纷的茶楼中听了半晌,确信他要找的人并未下山。这位大名鼎鼎的将军并不如传言般彪悍威猛,反而长着一张清冷俊秀的脸,挺拔秀颀的身材裹在一身锦缎绣袍里,让人一看便将这位公子当作世家翩翩公子哥中的一员。

“将军,”他身侧坐着小厮打扮的亲卫,“看这样子,咱们得围多久啊?”

齐燕来冲他竖起了手掌,那是噤声的意思。“走吧,”他一整衣摆,站起身走出茶楼,轻快地下了楼,“还在山上。”

但是用不了多久了。

冬天已经露出了森寒的指爪,宜人的秋季结束后,等待他们的将是冰冷彻骨的死亡。

他料想得没错。曾弋一行一直潜进了深山,遮天蔽日的大树和浓密的落叶掩藏了他们的行踪。然而他们并不能再往前行。

国主的咳嗽一直未愈,他需要药。偏偏这时王后还自作主张在山中采了许多药草,熬出一锅不知成分黑咕隆咚的药水喂给国主喝。当夜国主咳嗽便加重了许多,沉沉夜色里那咳嗽声分外引人注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