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弋一时没想到这声音能从屋顶上传来。她颇感意外地循声望去,只能见到矮屋顶上有个模糊的人影正斜倚着屋檐,看样子似乎在享受冬日暖阳。

看曾弋望过来,他举了举手中的酒坛,乍一看像是手舞足蹈。“这是好地方啊!你们很快就会发现,这是好地方……”

极乐既不吭声,也不说话,拉着两匹骆驼走过正叮当敲打银器的作坊边,细碎又有规律的敲击声笃笃笃从她们耳边碾过。曾弋蒙着眼经过,心中数着这笃笃笃的声响。

巷子里有人老远在喊:“小公子,你找谁啊?里头窄,这两个大家伙进不去的!”

曾弋初听这话,不以为意。她如今走在路上,别人最多客气叫声“姑娘”,但前头是万万不可能再加上“小”字的——好歹她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。由己推之,自然也不觉得极乐是“小公子”,是以压根没当作是在对她们讲话。

等身下骆驼突然停了下来,极乐开口道了句多谢,她才意识到,这人是在跟极乐讲话。

“小公子”是极乐,那么“两个大家伙”自然就是两头勤勤恳恳的骆驼了。大约是这沙漠中民风豪放不羁,人都习惯这么称呼少年郎君。

“不劳烦您了,我要找的人就在此门中。”她听见极乐跟远处那人答了句,随后便走近骆驼边,朝她伸出了手。

“殿下,走吧。”曾弋扶着他修长结实的手臂,轻轻跃下骆驼。笃笃笃的声音照旧响着,一下一下敲在她耳间。

极乐将骆驼拴好,转身扶着她推开了一扇虚掩的房门。房门发出“吱嘎”声响,街巷上有人在交谈。

“来找大满的呢!”

“人不是出门去了么?说自己十天半个月不能回来呢。”

“啊?我昨晚还见着他,就在那井边——”

“奇了怪了,难不成我看错了?不对啊,我还跟他说了话呢!”

语声细细碎碎地钻进曾弋耳中,酒香萦绕良久,此刻已不闻其香。极乐扶着她恍若未闻般,径直向前去。冬日暖阳被挡在了门外,庭院中散发着干枯的气息,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。

小院不大,极乐扶着曾弋进了中间的堂屋。曾弋听见他挥袖,转眼便有轻盈如羽毛般的微风在四周涌动。等这阵微风将堂屋中尘土弥漫的陈旧气息涤除干净,极乐才扶着曾弋在堂中坐了下来。

他将水囊放在曾弋身侧的木几上,又拉起她的手,示意了水囊的位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