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……”曾弋甚至来不及开口提醒这个风一般的影子。

只听一阵衣袂声响,极乐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,一把将曾弋抱在怀中,朝旁让了半步,堪堪与周小江擦身而过。

曾弋耳听得那周小江发出一声惊呼,转眼便见一道人影摔倒在地上——这个冒失的影子显然在听见曾弋那一声“哎”之后意识到有人,只是他的意识告诉他该收脚,他的身体却告诉他不行。

“怎么有人啊……”地上这道人影□□一声,发出了本该是这院子的主人应该发出的疑问。

院墙上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,曾弋就听见刚才压低声音的来人开了口:“丹珍!你要跳赶紧跳!这墙压垮了你赔!”

“大满哥!”曾弋听那墙上的人奇道:“大满哥,你没走啊?!”

果然是大满。

突然闯进了隔壁家两个人,原本死气沉沉的小院好像突然又焕发了生机。曾弋已经闻不到那股干枯腐朽的味道,倒是极乐的气息顺着呼吸爬进她鼻端。

极乐还抱着她,像是个易碎的瓷器,生怕被谁撞碎了。

有一瞬间,曾弋觉得是一团干燥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她。可她明明可以感觉到极乐瘦削的肩膀——他好像并没有长个儿,还是从前那样。曾弋记得他初化形时,自己也就只到他肩膀高,如今已经到他耳朵下了。

这个高度不好。曾弋微微动了动,鼻尖便擦过了极乐的脖颈。

只这一下,极乐便立时松开了他抱着曾弋的两手,像个僵硬的塑像般,向后退了一步。

那边厢,两个突然闯入的少年围着他们大满哥开始了躲猫猫。一个躲,一个追,绕得中间那道影子不住地喊:“两位爷!别闹了!哥这儿有客呢!”

曾弋简直叹为观止——即便她的眼睛没法观。她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了,屋顶上那个晒太阳的醉汉口中“没有官府”意味着什么,“好地方”又意味着什么。

他刚刚是不是杀了人?

弄出人命还可以这样闹着玩,这在从前的天祝国简直不可想象,同样也不可原谅。曾弋站在原处,心中一时百感交集。她静默地站了一会儿,一道从前从未有过的、陌生的淡漠之意,出现在她模糊的双眼前,拦住了她的下一步举动。

有什么关系呢?她想,天祝国早从这世上消失了。我对世人已无责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