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拿了阏逢的信物来见下官,下官念及阏逢旧情,便为他治了伤。”
他说着,忽然正了正衣冠,朝大档头深深的跪伏下去:
“虽然段澜杀了人,但请大档头想一想他的遭遇,换做您、换做我、换做世上任何一个人,可能平心静气、袖手旁观?”
大档头没理会他,只看向段澜沧桑的背影:“年纪轻轻的,你到底经历了什么?”
段澜猛地攒紧了身下枯败的稻草,那锋利的边缘摩擦着他满手的厚茧,发出簌簌的闷响。他的声音便墨一般缓缓铺开在火光里:
“八年前,我们和平常一样,驾船前往沿岸海岛巡航。”
“海上忽然起了风暴,倒也正常,我们早已习惯了。那点小浪,于我们而言、根本就不算什么。”
“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,就在我们按照避难的航线,前往其中一座岛屿避风的时候。海浪里突然破出了一艘船,船上悬着黑帆。”
“我们出来是例行的巡航,又因为近海,船上并没有配备火炮。而更重要的是,斥候的航线是机密,但那艘船显然是冲我们而来,在靠近的一刻,它就加快了速度,用冲角迅速撞毁了我们的船只。”
“有人落进了海里,有人跟我一样,拔出刀来反抗。然而没有用,敌人有备而来,无论是人数还是装备,他们都是碾压的姿态。”
“阏逢引燃船只之前,把我们年轻的几个全部踹进了海里。他大喊着,叫我们一定要活着回到大胤的疆土,告诉所有人,倭寇、又回来了!”
大档头轻轻吸了口冷气,低声问:“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了?”
段澜忽然发出低低的笑,他的肩在颤,摇头的时候,影子在火光中摇摆:
“不,我们几个、都活下来了。”